街頭游戲廳是8090一代的童年印記，黑暗悶熱的房間里閃亮的屏幕是少年的欲望之火。有的人在游戲廳扔零花錢，有的人在這里上網玩，有的人被父母抓住耳朵拎回家。這篇文章的作者是不同的。10歲時，他在擁擠的游戲廳里發現了商機。

在湖南衡陽的湖北路上，有一家街機游戲廳，名叫新世界。當皮簾掀起時，感官會受到沖擊。充滿了二手煙、刺耳的噪音和霓虹，60件最新港貨從一樓蔓延到黑暗的地下室。

2005年，我剛上五年級。當我還在坦克戰上浪費游戲幣的時候，我的同桌阿奎那已經可以一枚硬幣過三國志了。

“你真無聊，浪費錢。”阿奎拉輕蔑地看了一眼我屏幕上的比賽。

那天下午，從三國志的倒影到恐龍大戰，再到銀河惡魔城，沒有一款游戲是我能撐過三分鐘的。為了和好兄弟們拼，我不得不用游戲幣拼命。

“無錢復活。”差點就墊底了，有點郁悶。

“等我看完這一版。”阿奎拉輕輕摩挲著搖桿，右手的中指和食指快速敲擊著按鈕。大Boss被打倒后，屏幕上像素煙火綻放，出現了三個大寫字母WIN，我的屏幕上從來沒有出現過。

“我們去買些硬幣吧。”阿奎拉站起來，發現我們被目瞪口呆的小學生包圍了。“看屁，換錢？”阿奎拉從人群中擠了出來，大喊讓孩子們散開，但他實際上是在炫耀他能拿到錢。

新世界的規則很簡單，不分年齡性別。歡迎任何人來湊熱鬧，但如果你想消費，你必須年滿18歲。這是老板在這條街做生意的規矩。出于對下一代鄰居的關心，他像蒼蠅一樣時不時地催促著東張西望的孩子們回家吃飯。

趁老板不注意，孩子們鉆到機器下面，拖著地板尋找別人留下的硬幣。我和阿奎不用這么辛苦。阿奎的成年表弟每天都在游戲廳里度過。通過他的手，我們的零花錢成功地變成了新大陸的營業額。

Aqui有穩定的貨源，吸引了其他小學生。他們不再冒著兩毛錢空的風險，去找一個靠抽燙發，用劉海遮住一只眼睛幫著換硬幣來殺死馬特的年輕人。

周六補習班休息的時候，小客戶們走到教室最后一排，把自己的零花錢和早餐錢交給了阿奎。我負責在英語四行本上登記班級，姓名，金額。鈴聲一響，還沒交錢的就依依不舍的離開了。我和阿奎會花一整節課的時間，把課桌里那些50分、1元、2元的紙幣折疊起來，放進阿奎的牛津包里。

上完早課，我們會買五毛錢一包的辣條邊吃邊去新世界，在老虎機前找到阿奎拉表哥。再要兩瓶汽水，給表哥看老虎機，等那袋銀色游戲幣。

在游戲廳閑逛的年輕人會說:“小朋友，借點硬幣，明天還你。”為了避免被“借而不還”或者被老板沒收，拿到硬幣后，我們分頭回家，匆匆吃了頓午飯，然后在學校后面的羽毛球場見面。

三五成群等在地堡旁的小顧客靠在梯子上聊天或玩游戲。看到我們在這里，所有的談話和娛樂馬上停止。十幾雙眼睛閃爍著期待，那是阿奎那和我的高光時刻。

在大樟樹的樹蔭下，我翻開四行本，大聲念著名字和金額。阿奎那數了數游戲幣，放在面前的手里。偶爾有新面孔來，我們溫馨提醒你“不要一下子把所有的幣都拿到游戲廳”。名單上總有一兩個客戶被父母停飛，或者在路上做過頭。等他們大部分散去后，我們再等半分。

10美元得到20個硬幣，我們通常留下兩個。四行本上的名字全部劃掉后，還剩下三四十個硬幣，加上攢了一個星期的零花錢，足夠我們在游戲廳過一個愉快的周末了。

我和阿奎幾乎壟斷了湖北路補習班的貨幣兌換業務。回想我們的創業機會，多虧了一枚游戲幣。

四年級暑假，我坐11路公交車去補習班，投了一塊錢，找了個座位。下車后，我在兜里摸了摸，來回不缺兩元錢。原來我剛才扔進收費箱的是我之前玩剩下的游戲幣。我看著公交車開走，生怕司機回頭找我要錢。

奧數課上，我神秘地蹲在課桌上，給阿奎那講我的省錢小竅門。阿奎拉聽了拍拍大腿，差點吸引了老師。他壓低聲音:“有個頭！”放學后，我們每人找表哥換了20個硬幣，五天的路費一下子變成了十天。省下來的錢可以買幾包辣條了。

我們嘗到了甜頭，忍不住到處炫耀，告訴觀眾“不要告訴別人”，自己也告訴下一個人。小伙伴們聽了這話，都來找我們改“票價”了。新世界游戲幣一時間成為補習班地下市場的硬通貨。

一開始我們免費跑腿，不僅獲得了信任，偶爾還能借個作業抄。后來我們換的錢用不完，還沒放進公交收費箱就還給游戲廳了。街機游戲對兒童的吸引力催生了我們的10%折扣采購業務。

開學后的每個周末，阿奎那和我都在補習班和新世界里度過。其實我有點厭倦了長時間玩電子游戲。但我們從小就混在一起，家也近，天天上學。阿奎喜歡玩，所以我會繼續玩下去。

阿奎那喜歡扮演對抗性的拳王和街頭霸王。在新世界里，沒有人能在阿奎那面前活過兩輪。來找他上一課的人越來越多，這個男生在游戲廳的時間也多了。一周一次的游戲幣代購業務已經不能滿足Aqui了。

站在新世界玩家巔峰的小學生阿貴，在競爭精神的驅使下，決定擴大客戶群。

放學路上，他問我“要不要把生意帶到學校去？”。我從小就謹小慎微，如果惹上班主任和學科校長，后果很嚴重。但考慮到兄弟情誼和保存賬簿的快樂，我鄭重地點了點頭。

一次體育課，我和阿奎那在主席臺后面，給隔壁班一起輔導的老顧客傳話，告訴他們“不要張揚，最好找一個去過游戲廳的人來光顧”。很快，其他班的老客戶也收到了消息。信息課和理科課，只要能開誠布公的談，就有人為我們宣傳。

課間休息時，不時有幾個同學在我們班后門探出頭來，在其中一個人的指引下，看著阿奎那和我。阿奎那一看到打獵就欣喜若狂，我也有一種當風云人物的感覺。我們交換了一下眼神，但是怕被班級小號告，不敢輕舉妄動。

我們把第一次交易時間定在周五大掃除之后。班主任站在講臺上叫我們“收拾收拾早點回家”，然后拎起小包下樓。我和阿奎拉提著垃圾筐緊隨其后，看著班主任走過噴泉、食堂、籃球場、榮譽墻，在停車場找到自己的電瓶車，騎出校門。電動門緩緩關上，我和阿奎拉相視一笑，迅速跑回教室，等待生意上門。

學校大道上背著書包的學生越來越少，而我們教室里的學生卻越來越多。收錢，登記，收錢，登記，打開書包的拉鏈放錢。負責監督衛生的勞動委員會看到這一幕，也把攢了好幾天的零花錢交了出來。我們悄悄答應他“把游戲幣給他，一分錢都不會少”。作為交換，我們不用收拾殘局。

桂花樹的影子從噴泉爬到窗口，五點鐘的放學鈴聲趕不走我們。為了不錯過任何一筆生意，我和阿奎那從來不挪屁股，一邊做作業一邊等下一個客戶。

六點鐘，我們等到了最后一位顧客，隔壁班的富二代胖子。他斜挎著單肩包，用屁股推開前門，一手拿著一袋炸雞柳。他倒車，沖著我們喊:“我還沒走，不過還好沒走。”

胖子走到我們面前，放下雞柳，從牛仔褲后兜里抓了一把錢，有紫有灰有紅。“幫我改，幫我改。”他放下賬單，用棍子插了一塊雞柳，送進嘴里。

我點了一點，374元，告訴阿奎拉，問他:“怎么辦？”阿奎那的書包里，原本估計只有300件左右，大部分都是一件。

“六百七十三個硬幣，明天下午一點以后到碉堡來，胖子。”阿奎拉的聲音顫抖著。

“這么貴，不是錯了嗎？”胖子說話的時候，嘴里的食物殘渣飛了出來。

阿奎拉拿起面前的筆記本和筆給他看。胖子完全不明白，我又補充了一句:“買這么多我們給你優惠了，以后還有優惠。”

“好了好了，我剛回去拿的錢用完了，就這樣吧。”胖子站了起來。“再給我四塊錢騎摩托車。請吃這個雞柳。”阿奎拉果斷掏出四塊錢遞給他。

胖子走后，我和阿奎拉好激動。這一次，沒有白等，金主來了。我們立刻收拾好書包，拿起胖子留下的雞柳，蹦蹦跳跳地跑出教室。出了校門，發現手里的雞柳是十塊錢，感嘆這個朋友值得結交。

背著巨款，寫完作業，阿奎那和我都有點亢奮。我們吃著雞柳，聊著七點的動畫片，決定抄近路回家，可以節省十幾分鐘。

這是一條不常見的路，穿過一個舊住宅區，然后穿過一個地址未知的涵洞。很無聊。如果走主干道，可以看到車流和店鋪，會經過廢棄的工地和一個大立交橋。一般如果不急著回家，我們會停下來，沿著路走，把回家前的快樂時光榨干。

當我們離開小區，準備進入涵洞時，迎面走來三個比我們高的男生。我們忽略了一件事，六點半了，初中生放學了。看來他們已經分工了。穿紅衣服的矮個子走過來，從后面抓住我們的書包肩帶；那個穿黑衣服的胖子拿著一個塑料袋站在巷子的盡頭。瘦子抽著煙，直截了當地說:“借點錢。”

第一次被搶，嘴巴張著，不敢說話。阿奎拉臉色發白，說:“我沒錢。”

“是嗎？萬一我發現了呢？”瘦子搖了搖劉海，吸了一口煙。

“它真的不見了。我買了點吃的。”阿奎拉指著我手里的雞柳。

我反應很快，雙手拱起:“就這一個，要不要？”

瘦子不理我，讓矮個子去“搜”。侏儒拿出我們的衣服口袋，仔細檢查了校牌的夾層，最后讓我脫掉鞋襪，直到看到阿奎那的涼鞋。就在我以為他們要放人的時候，矮子說:“打開你的書包。”

我打開書包，他翻了個底朝天，發現一毛錢都沒有。他好心地把翻出的書塞回去，罵了一句臟話，踢了我一腳。

他的下一個目標是阿奎那。阿奎拉牢牢抓住書包，矮人拉著書包對瘦子說:“這個人以前沒見過嗎？”上次我發現了一些東西。"

“還不放手？”瘦子把香煙拿下來，指著阿奎拉的手。阿奎拉怕被燙傷，就松手了。

阿奎的書包里裝著我們所有的業務費用。矮子驚呼:“草，你這樣放錢？”接著是兩個清脆的耳光，打在了阿奎那身上。

“你他媽的說沒錢？”瘦子的臉亮了起來。“如果你早點拿出一些錢，我就放你走。你要逼我們動手，對吧？可以，起步費1000元。”

矮子補充道:“明天下午到這里來，把剩下的補上，好嗎？”說完，他又踢了阿奎那一腳，阿奎那往后退了好幾步，涼鞋壞了。突如其來的暴力讓我不知所措，我的腿不停地顫抖，我的臉在發燒。

瘦子把錢放進錢包，感嘆“小學生真有錢”，并威脅道:“這事不許說。光看校牌是跑不掉的。”他喊了一聲，黑衣胖子就沖了過來，從我手里把雞柳拿走了。強盜不見了，我手心全是汗，腿還在抖，阿奎拉靠在墻上，臉色蒼白。

我們拎起書包，一言不發地走進黑暗的涵洞。一列火車駛過，山洞里發出很大的聲響，地面也隨之震動。我莫名其妙地喊道:“你不是第一次被搶嗎？”阿奎那張開嘴，他的白牙在前洞的燈光下露出來，他哭了。

我趕緊閉嘴，發誓下次再遇到他們，我一定好好打一架。當我回到家時，我沒有胃口吃東西。我倒在床上，想起了瘦子的威脅，但還是抑制不住眼淚。

我和阿奎那的合伙關系破產了。反而是飛度和胖子安慰我和阿奎拉“沒關系”。胖子以前去過，作為專業人士被搶過。而那個卑鄙的勞動委員，就為了他那十塊錢，把我和阿奎拉舉報給了老師。老師請家長來批評教育我們，放學后帶著我們逛了兩天，也沒找到那三個劫匪，最后不了了之。

我們的小學生活將在明年夏天結束。新世界在2008年冰災后停業改造，隨后開門成為一家卡牌館，而網吧則取代了游戲廳，占領了湖北路高地。在表哥的指引下，阿奎那一頭扎進了黑網吧。他告別了電拳，學習了散打和跆拳道，最后暴力統治了中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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